今天聽到一個認識的人失去父親的訊息,又看到妳的文章,我想起了我的第一次放天燈,我記得我第一次放天燈是向上天祈求父親的健康。
那年母親陪父親至醫院看報告,那天醫師把母親留在診療室做說明,母親獨自在診療室承受殘酷的事實,父親在診療室胡亂的猜疑自己的病情,診療室內外的他們心情都是倍受打擊的,因為檢查結果是父親患有腦瘤。母親一面趕緊打電話給小姑姑請她來陪父親,又打電話給上班中的我到醫院接他們,又積極的在和醫師商討至台大想轉診至國人心目中的頂尖醫療-「台大醫院」開刀,看著父親和小姑姑步履沉重的走出醫院我心慌了,但我知道我應表現出最堅強的一面支持我的母親。
向老闆告假隔天載著父親和母親北上,一到台大醫院立即一連串的檢查,並和主治醫師接觸後安排了一週後開刀,就在開刀的前一晚,我和Joyce去放了天燈,向上天祈求父親開刀順利、向上天祈求父親的健康、向上天再多要父親的時間,術後父親的復原感覺一切順利,但不從人願,就在父親好友來探望他後,因為頭不舒服所以讓父親睡覺休息,而一下子父親也睡得呼呼聲,但誰也不知道在短短不到半小時內,弟弟進入病房要向父親打招呼說他來看父親了,而父親仍呼呼大響,但卻也叫不醒。
醫院緊急的做了一連串的檢查和治療,就在這24小時內,我們持續的給父親醫療、檢查和觀察,這24小時,我們家人心情的煎熬、腦子裡衝突的念頭,因為大姑姑、外公外婆和一些親朋好友都不知父親的病因是這麼的嚴重,又考量到愛面子重外表的父親,所以我們簽下了放棄急救同意書,我們決定給父親一個保有原來英俊的樣貌,給他一個尊嚴的離去,帶回一個完整的父親,不想讓他的面容因為強心劑造成的水腫,不想讓他因為急救而受痛苦,我們只想他好好的離去,就在短短的17日裡,我們失去了我最愛的父親那種心裡的痛若、情緒的悲慟、靠山的崩坍這些種種的心情,是無法用言語形容和表達的,更何況彼此相愛的母親,所以母親在父親剛離開的最初一年老了許多,幾乎是用了二年的時間才漸漸的走出不自覺流淚的日子。
我們一家人雖然都不輕易把感情表露出來,但我們的關係是緊密的、對家人的愛都放在心裡、我們是在乎彼此的,而父親對我們一家人而言是很重要的,他的青春年少、他的努力奮鬥、他的一生全都維繫了整個家,我們知道他用愛緊緊地把整個家包了起來。
父親術後應是一切都是成功的,但他似乎擔心術後的照顧會太辛苦,不願意麻煩大家,而選擇靜靜睡去,父親匆促的離去讓我們一點心裡準備都沒有、讓我們來不及武裝自己,對父親有太多事來不及做,有太多話來不及說,這讓我深刻的體會到了「樹欲靜而風不止,子欲養而親不待」。父親一生都展現他瀟灑堅持的性格,即使在面對人生的困境也從不低頭,即使在手術前仍然展現歡笑不讓我們擔心,縱使未來有困難,依舊瀟灑面對,父親一直都是把歡笑和陽光留給我們,其餘的默默承受。
我們是一個互相扶持、關係緊密的大家族,父親離開後幸而有大家陪伴著我們一起面對別離的傷痛,也還好有很多親戚都住在附近,才能讓母親在父親離開後的二年漸漸的走出來,我知道父親離開最放心不下最放不下手的應是最愛的伴侶-「我的母親」,那晚在幫父親更衣時,我在心裡想著跟父親說:「爸,你安心的跟著佛祖的腳步往前走,我會好好的照顧和陪伴你最愛的母親」,這就是我的責任,是我們要共同承擔的。
我永遠記得2004年11月28日父親離開的這一天,我慶幸我很早就踏入社會,我慶幸我有機會和有時間帶父親去走走、去嚐試他沒試過的事物,不曉得是不是自己是老大,父親對我投入最初和最深的父愛,父親對我來說很重要,真的很重要,父親的離去我根本不願也不想去面對,我常是對父親有選擇性的失憶症,因為不去想他、不去憶他、記不得他、想不起他,我才笑得出來,感覺他似乎只是出遠門的去旅遊,直到有一天,我想到了「永遠」,他已永遠的離開了我們,我放聲大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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